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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亚把浓汤端到阿烨面前，却实在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只好面无表情生硬把热汤往阿烨手里一塞，说：“你吃点东西再睡。”

阿烨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身，喝了两口热汤，却好像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出来，他倒头就睡，火灵卫靠得再近，他却还是觉得冷，他把毛茸茸的厚毯子裹了一圈，直到后半夜，才终于开始觉得温暖起来。

他睡得昏昏沉沉，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到最后被梦中腐烂过半的亡灵军队吓醒，猛地睁开眼坐起，才发觉那只是一个梦。

大家都已经睡着了，阿烨出了一身汗，却已经没有白天时的昏沉了。他呆怔怔环顾左右，没有在睡着的人里看见莫亚，他裹着毯子想爬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厚毯子上还披着莫亚的黑斗篷。

阿烨愣了愣，迟疑片刻，还是把莫亚的斗篷捡了起来，裹在衣服外面，站直了身体，四下看了看。

他看见远处较高一些树枝上垂下一条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尾尖稍稍往里勾着，树上覆着积雪，黑色尾巴末梢粘着晶莹的雪屑，一下一下轻轻晃荡。

阿烨抬头去看，果真是莫亚靠在树杈上守夜，他是第一次看见莫亚脱下斗篷，也是第一次看见莫亚的尾巴，他站了一会儿，有一阵冷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莫亚轻轻晃着的尾巴一顿，一下蜷着缩回了树枝上去，转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怎么醒了？”

他担心吵醒其他人，因而是压着声音问的，阿烨裹着超厚的毯子艰难挪过去，站在树下，反问他：“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莫亚：“守夜。”

阿烨被噩梦吓醒，他是睡不着了，可莫亚站得那么高，他仰着头与莫亚说话，又觉得脖子发酸。他是想爬上去，可他不会爬树，他想了想，只能召出一只木灵卫，让木灵卫用藤蔓把他举了上去。

可是莫亚站得实在是太高了，木灵卫将他送到树杈上，阿烨往下一看，立即手脚并用抱住树干，瑟瑟发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没事爬这么高干什么，真以为自己是九条命摔不死的猫吗？

阿烨在心中疯狂吐槽，决定让木灵卫过来，再把他送下去。

莫亚无言看着他的举动，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不用害怕，树干很牢固。”他说，“你扶着我的手，慢慢走过来。”

阿烨紧张得哆嗦。

树枝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掉，他握着莫亚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好容易挪了过去，蹲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垂下一只脚，再放下一只脚，总算坐稳了，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莫亚问他：“你上来干什么？”

阿烨：“……我也不知道。”

莫亚：“……”

阿烨尴尬转过了头。

从树枝交叉的间隙中，他看到不远处漫无边际的雪原，银白的圆月挂在半空，月光映照之下，整个雪原仿佛都都在微微泛着银光，夜晚很静，他听得见风过树叶时的簌簌声响，还有他身旁莫亚的呼吸声。

树林内的光线远不及外面明亮，他侧过头，看见莫亚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着微光，阿烨怔了怔，忍不住问：“你应该很后悔收下了奥法拉的钱吧？”

他们才走到雪原，就遇到了会血魔法的黑魔法师和数不清的亡灵军队，谁知道往下走还会再遇到什么，钱可以再赚，可命好像只有这一条。

莫亚压根没有回答他。

阿烨问的这个问题好像让他的心情变差了，他扭过头，懒得答应，阿烨还没有察觉，竟然还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拿命去赚钱，也太不值得了。”

莫亚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您是高高在上救世主大人。”莫亚对着他笑，“怎么能理解不受欢迎的兽族的生活呢。”

他是在笑，可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笑意。

“为了活下去。”莫亚轻声说，“我当然要不择手段。”

阿烨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不知莫亚这句话的意思，他看莫亚并非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穷人，报丧鸟的酬金丰厚，他身价极高，赚钱的速度应当足以令一些小贵族望尘莫及。

莫亚说完这句话，就从树上站起身，不再理会阿烨，身姿灵活地从交叉的树枝间跳了下去。

阿烨坐在树上，看着他朝篝火边走，愣了愣，再往下一看这高度，顿时头晕目眩，脸色苍白。

“我我我怎么下去啊！”阿烨打着哆嗦声音颤抖，挪动着抱住身下的树枝，“救救救救我！木灵卫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