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郑老板更迷糊了，半梦半醒又被爱玉忽悠半天，想起家里那个河东狮八成听戏文快回家了，连忙收拾衣服匆匆跑了。

爱玉走到门口，喊道：“苍头，将船划的远些，我要睡觉。”

“什么？”这船的苍头耳朵应该不好使。

爱玉无奈又喊了一遍跟大声的：“我要睡觉，睡觉，把船划远点。”

“刚才不是睡了吗，天天睡觉。”

爱玉嘭地把门摔上，萧思远这才发现他一条腿是瘸的。

爱玉不避讳，坐到刚才的桌子上就喝水，勾起坠子说：“果然是个好玩意。前头人少了，你们两个快滚吧。”

一下船，萧思远拉住陈继乾就发足狂奔，直跑出五六里路才敢停下来。

萧思远双手撑住膝盖喘了半天粗气，一回头就见陈继乾盯着自己的袖子发呆。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哪里还管得了仪容的。”他以为陈继乾是因为自己的衣袖皱了。

陈继乾望了他一眼，哎呦，我去，萧思远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个叫爱玉的刺激到了。怎么会觉得冷冰冰的太子殿下，双目含怨，充满控诉。活生生像个被揩了油的良家妇女。

打死萧思远也不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他决定先把陈继乾送到普济寺再回家，两个人一前一后谁也没说话。

直到萧思远喉咙发干咳了两声，正想打破沉默，陈继乾说话了：“你为什么不找京兆府报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高利贷这种东西，只要钱是明白路上的，官府是不便插手的。虽然，你我都知道这钱伤天害理，但是大周律法并没明文禁止放这种钱。”

“可是，凭着你是萧家人，京兆府也会给两份面子的。”

萧思远笑了：“我的太子，人活一世，不能总靠着祖辈福荫吧，闯荡江湖，脸上要刻着萧袁两个字吗？”

陈继乾闻言沉默，萧思远侧过头看他。此时月亮正好，投下来的月影照在少年人的身上，多了分温柔的朦胧。

再看陈继乾，萧思远难得觉得，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人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小孩子啊。

第二日，太子殿下回宫，萧思远也如常入宫学。

宫学还跟从前一样，刻板陈腐，程太傅瞧着萧思远浑身上下哪一处都写着桀骜，恨不得一一给他捋平了。

可萧思远实在冥顽不灵，老太傅怕自己再被气伤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没过多久，宫中发生了一件稀奇事情。

贵妃生辰，宫中大宴。齐王被人恭维着，一时喝得有些多，中了酒。宫人们要搀着，被他呵斥了几句，只能远远地跟着。

谁知，等人走到太液池时，竟然失足跌了进去。

大家七手八脚将他捞出来，陈承乾竟然哭闹着说，水中有鬼，一直在拉他的脚。

怪力乱神的话，被皇帝听了，大大训斥了一番。

齐王酒后落水，又被吓了一遭，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月余才转好。

春过无痕，盛夏的蝉鸣已经侵扰了京都许久的安静。

这一日，萧思远梳洗过后，便在苏伯的三催四请下极不情愿地动身入宫。这段时间，能让萧思远不那么闹心的事也只有齐王落水后卧床静养了。

齐王是消停了，可太子和程太傅还在，宫学还在。一想到这里，萧思远只觉得这暑热更难耐了。

他磨蹭着走到门口，一脚踩在一册簿子上。萧思远纳闷地弯腰捡起，“《闺淑范说》？什么鬼东西？”

他随手丢在石狮子后面，每年都有些落地的举子私自刊刻些政论文章，四下散发，以期被某个大人物甚至今上发现，从而平步青云，以布衣入仕。

萧思远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些，堵着心来到宫学。

宫学弟子依本朝官职，逢三休沐归家，其他时间起居都在宫学。萧思远惯常懒散，每日准时踩点应卯，绝不早来片刻。

今天他如常晚到，宫学里却静悄悄，只有洒扫的宫人。

萧思远不得太傅青眼，却和这些宮人厮混地熟稔。

“姐姐，今日为何这般清净？”

他生的好看嘴巴又甜，普普通通一句问话就将初来洒扫的宫人弄得红云乱飞，期期艾艾地回到：“小，小公子，今日朝中大会，太傅们，都去前朝了。”

“朝会？今日不是大朝会呀？”即便是大朝会，几位长史左官也是不必参加的，怎么会为了大朝会休学？

“萧二公子，你又在骗我们小姑娘！”一旁一个梳着双鬟的悱衣女史拿着一柄麂尾拂尘佯装怒气地吼道。

“平允姑姑，你冤枉死我了，我要跳黄河去。”

平允拿拂尘扫了扫一旁小宫人的额头，“你莫要看他外面一副清贵公子的好皮相，肠子里是个无赖货。”

小宫人脸更红了，绞着手扭身走了。

平允笑着摇头，这个萧二公子如今便生成这般风流模样，长大了还不知要祸害多少的姑娘。万幸萧氏教养的好，她在深宫中活了这般年岁自负识人还有几分眼力。这个小公子外表跳脱混账，但骨子里却是良善之辈，长大了必定也是个才情耀世的清正的人物。

清正人物萧思远此刻内心了却又一万匹宝马奔过，腾起欢快的尘烟。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用听太傅教书，连暑热都变得不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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