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此事说罢，秦民干告退：“殿下，臣不能再久留，时间长了皇上该疑心了。宫中岁月难熬，殿下万望保重自身，多于太后面前承欢。”

陈继乾点头，目送他离去。

秦民干未及不惑，头发已经斑白，自从秦老太傅故去，一门荣辱，百家干系就落到了这个瘦弱的中年人肩上，没压垮，也算是本事了。

陈继乾还要再留在山上一夜，用完膳食就准备到山下看看。陈琳老了，精力实在跟不上，便派了两个机灵得力的内监跟着，后面又带了五六个精干的侍卫。

陈继乾走到山下最近的那间老酒馆，撩开油浸浸的半幅门帘。他冲趴着的掌柜笑了笑，掌柜认出这是每年都来给自己娘上坟的那个少年人，今年又高了不少。

门内趴着的老狗有些认不准人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每年都给自己肉吃的少年，连忙摇着尾巴围着他绕圈。

陈继乾也不干别的，掏出一串钱，买了两块羊肉，撕成小块，一点点喂给身边的黄狗。

掌柜已经见怪不怪，这少年每年这个时候都上山去拜祭他早逝的亲娘，通身气派和打扮连他这种粗人都能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来了就点两块羊肉和一壶清酒。肉喂给狗，酒喝一半。

正当这一人一狗对坐时，门外又进来一人。

萧思远进门一看，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第二反应是逃跑。

陈继乾也一眼认出称病告假的萧公子，一身劲装，手中还握着一把佩剑。

后面尾随的少年咚的一声撞在萧思远背上，揉着鼻子说：“大哥，怎么了？”

萧思远笑道：“没什么，遇到了一个熟人。”

他领着少年来到陈继乾桌旁，说：“老板，依样再来一份，记在他账上。”

“你不好好在府里躺着养病，出来胡闹什么？”

“我还想问，太，太阳那么大，你怎么出来了？”

陈继乾照旧懒得理他，又撕了一块肉扔给黄狗。

一同进来的少年也只有在逢年过节能沾上肉腥，此时见了陈继乾的纨绔作派除了狂咽口水就剩下满肚子惊讶。

萧思远拿起老板新上的一块肉塞进他嘴里：“快吃吧，吃完有力气了好办事。”

陈继乾闻言一笑，萧思远就觉得他那笑有些像在嘲笑自己，忍不住拿剑柄捅了捅他的酒碗：“你笑什么？”

“我笑你也有正事啊。”

“我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你敢吗？”

“不感兴趣。”

“是，你连你弟弟都打不过嘛。我理解，我看外面有挺多侍卫的，好好让他们保护你吧。”

陈继乾压根就不受他激将法，继续喝酒喂狗。

萧思远讨了个没趣，也不恼，陈继乾这个人嘛，对谁都这副棺材板的脸，又不是独独针对他。

“大哥，你说，他们会把我姐关在哪里？”

“左右不过这几条船，小计，一会儿，我进去把你姐救出来，你就骑着大黑往南跑。我来断后。”

“那他们抓住你怎么办？”

“抓我？哈，我在袁门轻功第二，第一的在宫里呢，抓我，只要你和你姐能跑掉。他们连我影子都追不上。”

萧思远等到天色擦黑，就带着小计离开酒馆。临去前，他礼节性地跟太子殿下打了个招呼，陈继乾点点头，继续喝酒喂狗。

小计的老爹在码头扛大包，养活一家老小。小计娘前年生了场大病，熬了半年，撒手去了。留下了一家三口和看病借的高利贷。小计爹更加卖力干活，谁知上个月又扭伤了腰，压断了肋骨，嚎了两天也去了。小计还不到十岁，一个姐姐还没定人家，眼看就断了口粮。屋漏偏逢连夜雨，高利贷的又打上门来，逼着还债。他们两个弱的弱，小的小，哪里弄得到钱。小计姐姐就被人强拉着卖给了这边的花船上。

小计无奈只能找到从前认识的定国公府的萧思远，萧思远在城东一带胡闹时，小计才五六岁，淌着两条鼻涕跟他后面喊大哥。

大哥一去好几年，再后来还进了宫，但总归没忘了小时的小兄弟。所以，小计第一时间找到了萧思远。

萧思远本着息事宁人拎着二十两银子来到花船，想着赎人。可那老鸨子狮子大开口，见萧思远像只肥羊，就要一百两。

萧思远：“老子一个月从宫里领二两银子，家里才给一两银子，你张口给我要一百两，打量我是冤大头吗？”

小计也不知道自己爹爹借的五钱银子怎么就变成了一百两，找来萧思远也连姐姐的面都没见上。

小小子张嘴便哭，把没娘死爹的凄惨都哭出来了，萧思远听了怒气飙升，一百两是吧，小爷还不伺候了，你们一两也摸不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