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陈继乾面色白皙,两片睫毛寒鸦一样垂落起一片阴影。在萧思远看来男子生成这样是有些过于文弱。他手生的这样冰凉,体质也好不到哪里去。穿着一身白色的文士长袍,广袖博带,越发显得人单薄。
陈继乾平日里一贯端着的骄矜清贵,生性喜洁成癖,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如今低眉顺目,倒也没有平日里那么讨人厌了。
“你轻点,你想疼死我吗?”
陈继乾哪里干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手上没个轻重,疼得萧思远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弹了起来,牵扯到伤处,疼得一口咬住枕头,喉咙里呜咽了几声。
“你也忍着点,萧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萧思远真心觉得方才自个儿心底升起的那点同情活该喂了狗,“是,您太子殿下的脸面确实比我着屁股尊贵多了。”
他说完,脸一扭,装在床上挺尸。
陈继乾叹口气:“那本古帖是皇上和贵妃一同赐给太傅的,那上面还有两枚款式相仿的私印,是陛下亲手为贵妃和他做的。”他说着,语气里掺杂着一丝淡淡的厌恶。
“天子赐,岂敢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再说,你让闻谁手上有酒气,你可知,满殿人只有你我二人手上有。这古帖若是被别人毁坏的也就罢了,若是我,难免被有心人附会成对贵妃的私愤。”
“宫里人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哪里就能牵强附会到一起?”
“这种前车之鉴,你在宫中久了自会听说。”
萧思远一愣,明明刚才那人吓得手一哆嗦。
是诈敌。
那小子越是表现出害怕,依着萧思远的性子越会追究,到时候……
“齐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本意是为了把我扯下水。太傅有意维护我,想着私下发落你一通就算了。你整出这么大动静,一旦闹到御前,又岂是一顿藤条能了事的。”
萧思远皱眉,“皇上最多也给我一通板子,还能要了我的脑袋?”
“你当真不知道,父皇当日是想将你划到齐王座下。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奈何小姑姑横插一刀。罢了,君心难测,你我如今都是父皇眼中的肉刺。今日之事,说到底,是我牵连了你。一旦闹到殿前,被有心人附会,只怕连萧侯爷也得吃个挂落。”
萧思远有些纳闷,依着陈继乾的性子,今日之举有些反常,话也太多了。再说,他们两个虽然不是什么水火,但说这些难免有些交浅言深。
陈继乾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如今的局势,容不得你再任性胡为下去。这一船的人,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翻了不成?”
太子殿下委婉的表达了,你是个笨蛋,所以我来提点你,省得那天因为你的蠢连累了其他人。
萧思远在延祚宮躺了一日,便又生了个小法子回了定国公府,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宫学中派人催了一次,萧思远躺在床上哼哼,还煞有介事地把溃烂的伤口露出来让内侍瞧了瞧。
程玄清虽然纳闷那一顿藤条打得并不重,怎么还会溃烂,但到底心有不忍便决定自己来瞧瞧。
萧思远听下人来报,说程太傅亲自来看他,心里一凉,跳下床拿起屋子里镇着的冰就往脸上贴。
等程玄清一干人来到内间,就见萧思远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后背和双股上搭着纱布,沁着黄黑死的药渍,整间屋子也飘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古怪味道,看来真是久伤不愈溃烂加重了。老太傅有些惶恐,这人要是真落下病根,自己实在难跟威远侯交代。
一阵嘘寒问暖后,太傅大人嘱咐安心静养,万万不可因为顽劣耽误医治,萧思远一一应诺。
待大人们走后,萧洛寒挪到哥哥身边:“二哥哥,你为什么要往身上抹肉酱啊?”
萧思远一把捂住弟弟的嘴:“你想害死你哥吗?!”
萧思远偷得浮生一月闲,宫学也因为他而清静不少。
这日,轮到百官休沐。陈继乾一大早就来到建章宫外,陈琳陪他等了半日,终忍不住劝道:“殿下,如今圣上岁数大了,喜生不喜死,殿下何必惹他老人家不痛快。”
“无死何来生,今天是母后的忌日,父皇不记得了,我这做儿子的如果还不来提醒一句,真是大大的不孝。”
陈琳心中难过,哪里有什么不记得,明明年年如此。日头渐高,暑气开始升腾,陈继乾额头上已经开始渗汗,他生得白皙,一晒就起红疹子,又痒又痛。
陈琳不敢劝他,往里走了几步,正好见福海出来,“圣上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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