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眼下才入秋,原本还不到用炭的时候,皇后娘娘拿了私己给明珠格格置办了,赵嬷嬷一再叮嘱撷芳殿丫头小子们,不许在外面多嘴。
阿武却不以为然,原主本也不是个骄奢淫逸的,私己不少,再者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夏紫薇再有个好歹,她又要去哪里寻。不过其他各宫妃嫔用度她也大方了一把,月银连涨了三次,把内务府库房里存着的快要发霉的物什搬出来给各宫都送了些,格格阿哥们也没落下,把往日里容嬷嬷恶意克扣的份子都给补齐了,容嬷嬷脸上不好看,阿武只当没瞧
见,此举使得阿武的威望又涨了三分。
“怎的只穿中衣,小心受凉。”阿武没有让人通传,径直进了内室,被扑面而来的暖意烘得浑身暖洋洋。
“有皇额娘的炭盆,紫薇怎会受凉。”夏紫薇闻言抬头笑道。
“在做什么?瞧你这头发,还湿着呢。”阿武坐在她身侧,看她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身后。
“刚用帕子绞过了。”
“你头发厚,要绞干一些,当心着凉。”阿武细细用手梳理着潮湿的发丝。
金锁进来奉茶直撞见这一幕手抖了一抖,差点将茶洒了,抬眼正碰上自家格格的目光。
金锁放下茶碗,脚不沾地地退出去,半刻不敢多留。
阿武指间缠着柔顺的乌发,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夏紫薇手里摩挲着一个金线绣的荷包,那是四格格送的。
“皇额娘似乎很看重永琪。”沉默半晌,夏紫薇突然出声道。
阿武闻言停住了动作,复又帮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瞧着又不像样子,重又打散。
“青年才俊倒不是作假,只是打小聪明惯了,皇上又宠着,没受过磋磨,难免气盛了些。”
“皇额娘待明珠亲厚如此,明珠也该气盛了。”夏紫薇转过头笑道。
阿武愣了愣,戏谑道。“明珠经纶满腹,知书达理,最是通透不过。”
夏紫薇微微一笑,垂下头,将荷包的玉坠子在指间打了个结。她突然想到,若是日后出了皇宫,见不着皇后娘娘,倒有几分遗憾呢。
阿武细细梳着她的头发,怡然自得,心想不知日后谁能与她绾发描眉。
民间不是常言道,绾发结情终白首,举案同心共齐眉。
夫复何求。
***
“儿臣叩见皇额娘,皇额娘金安!”
阿武自打回魂在那拉氏身上,这“皇额娘”三个字就从没听顺耳过,特别是从夏紫薇口中叫出来,但她没办法,不舒服也得把耳朵掏干净了忍着。可此时来的这主儿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皇额娘”三个字叫的咬牙切齿铿锵有力,恨不能咬碎一口钢牙。
阿武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会意,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而后阿武才正眼瞧着跪在下首的青年才俊皇帝的宝贝儿子五阿哥永琪。
“快起来吧。”阿武甩甩帕子,笑得一脸和蔼,转而吩咐侍女。“快给永琪上茶,刚从上书房过来吧,读书辛苦,可别太劳神,前儿个皇上还跟本宫夸你呢,说你书读得好,骑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
这一番话阿武说得情真意切,十足十的良母范,直把永琪唬得一愣,印象里刚直的皇后有一瞬间的垮塌。
“儿臣惶恐。”永琪急忙起身拱手谦辞,只是上书房三个字让永琪俏脸一红,仗着初次领了个礼部的闲差,上书房这一个月他都没好好去过。
“说起来你阿玛跟前的阿哥说多也不多,三阿哥永璋身子弱,永璇、永瑆、永璂都还是一团孩子气,不顶事,就剩下四阿哥永珹、你跟永瑢。”说着阿武一声低叹。
坐在炕桌对面的永琪想起早殇的兄弟们,不由得也伤感起来。
“好在你们哥儿三也争气,书读的好骑射功夫也没落下,这才让你阿玛有底气,江山后继有人呐。永琪,这么些阿哥里你跟你阿玛最像,你阿玛平常也最喜欢你,只盼着你能有长进,替他分忧解难。”
“你阿玛再厉害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平常操劳国事,还要分心来教导你们,前儿个本宫还替他拔了几根白头发,年岁不饶人啊。”
永琪听着
,想到平日皇帝对自己的宠爱不由得鼻酸,眼底泛起湿意。阿武瞧在眼里,吹了吹浮在茶汤上的茶叶,轻轻抿一口。
“永琪,按说我也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皇上总在我跟前说起你,怪我没好好给你张罗。你也不小了,该正正经经成家立室,房里有个可心的人能说说话,也总好过你一个人。”
永琪脸一红,急忙道。“不敢劳皇额娘费神,儿还年轻,还想在皇阿玛身边多侍奉几年。”
阿武闻言微微一笑。“傻孩子,你长大了总要有个自己的家,你皇阿玛也盼着你能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这。。。”永琪心烦意乱,刚想把心意全盘托出,却被阿武拦住了。
“永琪,这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要鲁莽地做任何决定,你毕竟是皇子,身上背负着皇家尊严和责任,一举一动外头皆看在眼里,日后路要怎么走都在你一念之间,可回不了头。永琪,你读了那么多书,应当知道这其中利害。”
永琪听罢心头一震,久久不能言语。阿武也不急,只看他在那处愣神。半晌永琪回过神来,哑声道,“儿臣谨记皇额娘教诲。”说罢浑浑噩噩地向阿武告辞出去了。
阿武挺直的背终于舒缓下来,侧倚在靠枕上,往往聪明人犯起混来更让人头疼。此时一个人影从侧室进来,向她福礼。
“愉妃妹妹快坐下。”阿武起身将来人拉起,坐在炕上。
“皇后娘娘大恩,嫔妾感激不尽。”穿着半旧石榴红袍子的愉妃抹着眼泪细声道。
“快别这么说,永琪不也叫我一声皇额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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