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磨寂山埋了厚厚一层雪,雾阿年手里拿着把比自己还高的竹伞紧跟着顾晋明。她费力的踩在顾晋明踏出的脚印上,以为这样,便可以再近一点。
上州冯家大小姐多年闭门不出,亲友不见,坊间传闻是毁了容貌,原本的鹅蛋脸上添了几道子伤疤,成了个会吓哭婴儿的恶鬼样子。
可雾阿年知道,冯家月只是及笈之年为了救人而染上了寻遍上州郎中也无解法的恶疾。至于为何她能了解着其中秘辛,只是因为她跟着追着的顾晋明,就是冯家月当年从罗川水里救下的少年郎。
冯家月患病的五年来,顾晋明找遍了九州险峻山脉和陡崖绝壁,费尽心力,失足跌落磨寂山一处山涧,终于寻到了那一味能治冯家月所患之疾的药引子——角伞草。
顺便救了雾阿年。
“恩公,还有多久能到上州啊?”雾阿年托着下巴靠在窗前,一边看雪一边问立在门口的顾晋明,说话哈出的热气氤氲朦胧。
“阿年,之前同你讲过,叫我晋明哥哥就好了。”顾晋明皱着好看的眉眼看鹅毛般的雪花纷飞,却耐心的回答,“等雪停了我们再赶赶路,春节前应该能抵达。”
没多时,之前狂风大作的满天飞雪竟安静下来,高空之中甚至抹出一缕阳光。顾晋明往衣袋里伸手摸了摸那角伞草,柔力推着脑袋唤醒了睡着的雾阿年。
继续赶路,雾阿年揉揉眼睛,拖着那把竹伞走在顾晋明身后,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
应了顾晋明的话,腊月二十四那天他们便回到了上州。顾晋明将雾阿年在顾府稍做安顿,护着寻得的药草转身就要走。
“晋明哥哥,能带我去见见冯姐姐吗?”雾阿年轻轻地问了一句。
叫卖声此起彼伏,上州繁荣依旧,年节之时更是热闹至极,各式各样的物事摆满了市集。雾阿年左右瞧着只觉得眼睛不够用,每一处都想好好看看。可顾晋明在前面一个劲儿往冯府走,她只得收了性子跟着,两人之间未曾有过五丈之外的距离。
冯府下人带着顾晋明和雾阿年穿过前堂和右廊来到西厢房,也就是冯家月住的地方。
西厢房在冯府位置极偏,说什么适合养病修身。哪有那么奇怪的理,无非是连亲爹亲娘都不怎么愿意看见这个久病无医的女儿罢了。
丫鬟敲门传话,里面声音急切欣喜地喊了顾晋明进去,又吩咐丫鬟去请太医致仕的梁老,于是那小丫鬟恭敬作揖拜了两拜退了下去。
雾阿年没进去,她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谈话声,瘦小的身子靠门站定。如此距离,足够她心中安生。
“家月,等你身子恢复些了我们就成亲。”
雾阿年清楚听见这句话时本该为顾晋明高兴的,她知道顾晋明为了说出这句话暗里盼了多久。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胸口怎么也喘不上气来。
那日和顾晋明回顾府时已是宵禁前刻,顾晋明亲眼盯着冯家月喝了药许了日日到访的承诺才不舍离开。
挑灯的仆人走在前面,顾晋明怕雾阿年怕黑就一路上牵着她的手。到顾府的时候他要松手,雾阿年扣着顾晋明的手不舍得放开。
“阿年,你还是个孩子。”
如此啊,她从未被他列在那个范畴内,她对他,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