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倒霉的男人(2 / 2)
章赦怔了怔,他没有料到一向心高气傲的老九,竟然在邀请他一起出手,而且还是对付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幼童!这要是传到组织上,岂不是把所有成员的大牙都笑掉了吗!
可是,章赦看了看已经把坚硬地跟金刚石一样的冰锥啃成一地碎渣的小屁孩,点了点头,答应了老九的邀请了。
林商岩现在的耳力过人,那两人离得他很远,几乎又是在耳语,可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凛,二阶冰系,又隐隐夹带雷电异能,再加上一阶敏捷异能的章赦,这个组合就算是在末世后,破坏力也足够摧枯拉朽的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没到末世呢!
他蹲下身子,替小乌龟擦去嘴边的冰屑,虽然明知道他听不懂自己的话,却还是低声道:“你要是打不过他们俩,就自己回雪山去,不要管我,知道吗!”长白山上多的是人身鹿茸,小乌龟又不惧冷,长在深山里,一定会过得很快活。
“啊!”小乌龟咂咂嘴,觉得冰锥磨牙真舒服,可惜很快就咬完了。
一朵晶莹透亮的雪花突然飘落在林商岩的眼前,继而又一朵紧随而来,林商岩抬起头,零零落落的小羽毛从空中飘飘悠悠地追逐着,嬉闹着,不知天上那位神仙摇动了瑶池上的玉树琼花,将凝结成洁白晶莹的梨花碎瓣摇下了凡间,一片片,一簇簇,你拉我,我抱你,争先恐后地飞洒而下,覆盖起这条肮脏血腥的道路,似乎要把世间一切的阴暗掩藏在洁白的世界中。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雪幕中交缠的人影却很快就分开了。林商岩耳力上升了,视力却还跟从前一样,可惜眼镜不知遗落在逃亡的哪条路上了,他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了喷洒的血浆将空中一片片梨花染成了红梅花,等到他看清楚时,然后红梅林的公路上,两个异能者已经身首分离了。
浓郁的血腥味徐徐地袭来,熏得林商岩的胃里一阵翻滚。
“呕!呕!”有人吐出声来,翻江倒海地吐着,似乎要把胃里全部的东西都吐完。
林商岩冷冷地看向那辆破破烂烂的车厢上,那个死里逃生的囚犯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伏在车架子上,不停地吐着恶臭的秽物,手不断地去擦嘴角的秽物,手铐脚链叮叮当当地响彻天空,像一首悲凉的挽歌。
小乌龟手脚并用地跑了过来,伸出血淋淋的手,将穿过异能者脑壳里挖出来的晶块献宝一样递给林商岩。
林商岩握着他的手,这只胖乎乎跟普通小孩没有什么不同的小手全是刺眼的血红,两颗晶块淹没在其中,根本看不清它们是什么颜色。
“水。”林商岩捏捏这只脏兮兮又粘稠稠的胖小手,心里五味杂陈,原本重活一世,他只求苟安一隅,如果能有个变异的牛牯守守门,也就觉得差不多了,可当身边有了个比牛牯还要厉害万分的小家伙,他却发现,不是养一养,就能理所当然地得到想要的回报的。
养而不教,他受伤了怎么办?遇到了危险不懂全身而退了又怎么办?有致命外力承受不住抗压了又该怎么办?
鼻子莫名地微微一酸,林商岩抽噎了一下,抹去眼角的湿痕,小乌龟得意洋洋的笑脸渐渐收敛了起来,乖乖地配合他的指令,一边喷着小水柱,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商岩。
他在长白山的温泉池边,早就明白了林商岩的几个简单的指令,水柱控制地恰到好处,不会喷湿两人的衣衫,胖乎乎的小手也洗得干干净净,两个明艳圆润的晶块就呈现在眼前了。
一块浅绿色,玻璃球一般大小,一块浅紫色,比玻璃球稍大一点。
“啊!”小乌龟咽了咽口水,贪婪地盯着手里的晶块。
林商岩将浅紫色的那块晶块喂入小乌龟的嘴里,小乌龟兴奋地跳了起来,绕着林商岩跑了两圈,“咔嚓”两声,将含在嘴里的晶块嚼碎,全部吞咽进肚子去了。
“呕!”伏在车厢里的那个刚刚吐完的囚犯一抬眼,就看到了小孩吞下了从脑壳里挖出来的东西,这个刺激并不亚于他看到小孩爆开两颗头颅取走里头的东西的画面小多少,于是又悲催地弯下腰,继续呕吐,这一次把胆汁都吐光了,才奄奄一息地摊在车厢里。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他一定还会继续昏迷,为什么要把他冻醒?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么血腥残暴的画面?为什么……
可是,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想为什么了,因为他看到了林商岩抱起了小孩,朝原路折回了。
“大……大哥,救我……”囚犯心里一阵后怕,有气无力地喊道,案发现场这么恐怖,死了这么多人,他一个囚犯,据实以告,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吗?况且这些人死的这么惨,怨气一定没有消走,要是附在身上可怎么办?
“钥匙不是在车上吗?”林商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连自救都不懂吗?
囚犯似乎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兵哥的身上搜出钥匙,颤颤巍巍地解开了手铐脚镣了,跳下车时,可能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路滑,他摔了一跤,滑入了车厢下,等到他狼狈地爬出来后,林商岩已经走了很远了。
“大哥!等等我!”囚犯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可是很快的,他就退了回来,他这身衣服又脏又臭,不仅全染了血渍,还有屎尿的臭味,不得不仗着胆子去剥那个被削断脑袋的人的衣服,那件白色的草皮长外套看着很拉风,很显眼,可他也没办法啊,章赦肩膀受了伤,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一滩的血迹,被人看了,对他这个囚犯的身份非常不利,至于兵哥的军衣,他更不敢剥了……
林商岩加快了脚步,试图早点离开案发现场,要是现在遇上一辆车,麻烦可就大了。
还好没有车出现,可那个他以为已经潜逃的囚犯,竟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了。
“大哥,等等我……”
“别跟着我!”林商岩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个人跟他年龄不相上下,可能比他还大,却一口一个大哥,试图跟他套近乎。
“不跟着你,我能上哪儿啊?”囚犯茫然地道,“我真倒霉,就是点了根烟没有踩灭,把人家的新房烧得干干净净了,判了半年,半年!我的律师跟我说了,只要在里头立个功,就能减个刑,顶多两个月,我就能出去的……”
林商岩不语,耳旁就他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起来。
“真的,我真倒霉!人家要劫囚,你就给他们劫啊,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现在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会相信全车的人,就剩我一个人生还?这么大的案子,我得把牢底坐穿还出不来!”
大概是心里的悸怕还没有消散,同样的话,他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几遍,跟祥林嫂一样,“我真倒霉”成了他的口头禅。
林商岩默默的听着,小乌龟趴在他怀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囚犯,并没有表现出恶意,似乎对这个絮絮叨叨的囚犯并不怎么排斥。
“我原本只坐两个月的牢,可是现在……我真倒霉……我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我都要跟她结婚了,她突然跟我说性格不合,不合怎么处三年了!然后转头就跟一个富二代好上了,天天发朋友圈,发到所有的朋友都来问我,怎么散的,是不是礼金太少,还是车没买到,还是新房负担太重,有人还质疑我是不是床上不给力……”
林商岩抿着唇,有些男人自己不努力,只怪女方嫌贫爱富。
“我真倒霉,不就是去看看她的新房有多气派吗?就抽了一根烟,我平时不抽烟的!我那天就跟今天一样倒霉!明明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幸运的,双胞胎,我哥没了,我活下来,上小学,上初中高中,不怎么学习,可是考试的时候,选择题就从来没有选错过!这样也还是考上了大学,过毕业论文的时候,教授不知怎么的,还拿我那篇乱写一通的论文去投稿,我不仅毕业了,还去了一个不错的单位,真的,认识我的人都说我交了狗屎运,可是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的抽了一根烟,还遇上了你们劫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