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03（2 / 2）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哄乱中只听一人道，那人便是宋斯汝。
肫阳大喜，欲让他作答，可这厮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推理，并未道出关键，自然也没有最后答案。褚风沅见肫阳似是很伤心，便悄悄问他道：“师父，您到底是想让人回答出还是不想啊？”
“蠢货！自然是想了。”
众人不知二人商议为何，只听“蠢货”二字尤为响亮，哄闹之声渐渐消了下去。
“那我可要说答案了啊。”
“你知？快说！”
“嗯，因为题目实是困难，是以弟子方才算得，答案便是——一千四百三十七里二分里之一。”
肫阳大惊失色，惊诧之下更生出佩服之情，想不到这小子竟然在刚刚闲扯时便将答案算得。算得答案不说，还不恃才傲物，懂得为长者留得颜面，顿时怒气全消。一想到这届弟子中人才辈出，甚是喜悦，当即便决定要带他去赴盈冲宴。
这日过后，便常能看到肫阳与褚风沅二人在这清神轩中，或各自发呆，或低声讨论，或大声争吵。这样一来，许多弟子又来投靠褚风沅，倒是无人再记得有个宋斯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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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褚风沅在封府中遇到风及埃，二人便常常于黄昏时溜到街上闲逛。
这日，两人一碰头，褚风沅便看出了不对劲。
风及埃问道：“你那天到底把慕修怎么了？”
“慕修是谁？话说你今天穿的是什么？”
风及埃白了他一眼：“别多管事！慕兄是行为不端，平时跋扈了些，可你怎么能……”似乎很是为难，转头不再看他。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你当真不记得在珑春阁里做过什么？”
“珑春阁？”褚风沅千好万好，就是醉酒之后记性不好。那日在珑春阁内自己醉酒后做过的一切，通通忘掉了。
“那慕兄好几日没动静，我便去他府上玩，去了以后发现，平日里那么喜欢折腾的人，日上三竿竟卧床不起，我去了一问，原来啊，哼哼，罪魁祸首就是你！想不到啊褚风沅，你平日里看那么一纯良小绵羊，竟也会做这种事，啧啧啧……”
褚风沅这人，别人怎么骂他都行，就两个词不能对他说——忘恩负义和罪魁祸首。他知道风及埃是在开玩笑，便蔫也似的道：“大哥，求求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说罢，他突然一惊，想到那慕修是谁，登时心里突突突乱跳，东拉西扯地把那晚情景大致勾勒了出来。
“你过来我告诉你，真是难以启齿……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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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风沅悠悠醒转，发现有人把自己捆在一棵松树上。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走出来一人。
那人道：“幸亏老子身经百战，不然那晚真是要出人命啊。大爷我本来想要好好疼你，可我一兄弟没熬过去，不幸见了阎王，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大风子呢，让他出来。”
“你的大疯子小疯子都不会见你了，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问你，”慕修渐渐走进，凑到他耳朵边上，“你可知，那个死的人叫什么吗？”
褚风沅心道你个白痴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群白痴。当即转头望向另一侧。
“料你这个白痴也不会知道，”他声音逐渐变大，最后简直是吼了出来，“封以宁！他妈的叫封以宁！你那大风子的弟弟！他妈的亲弟弟！”
什么！一瞬间，惊惧、疑惑、恶心、恐慌一晃而过，最后只剩下空白。
慕修闪身到一侧，露出了身后的一块新坟，坟前香线、食物、冥币尽是不久前才放置的，墓碑上刻“吾弟封氏以宁之墓”，棱角分明，刻痕犹新。
一时间狂风大作，松针掉落，和着寒风割裂皮肤，远处太阳忽然掉落，世间万物静默如初。鸣绿百姓都知道，鸣绿豆蔻之季中，最长的一段冬季就要来了。而一旦熬过这几日，便会恢复夏秋冬的变换。待到那时，再过三日，新年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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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云观内，几位师父挨个清点人数，众位弟子都因即将到来的假期而兴奋不已——这几日，全无日光，是为永夜，百姓出行不便，便会取消一切活动。
停云斋内，柳澈白收到了一封信，正是前几日差弟子送往后拿回来的回信。
信中没有寒暄，开门见山。
“婴彘邪灵，可化世间万物以供自身生长，成熟期之婴彘，自封邪异之体，而启众生之质，不作恶，寝食活动、思维情感与常人无异。除此之外，尚能化万物五行之精粹灵华为己所用。
其体内有一枚肇元灵胎，唯命悬一线而婴彘无所作为时，灵胎方启，斩斫恶敌。如此看来，似是婴彘所向披靡，御风遁地，无所不能。然婴彘夜间目不视物，弱冠之后，随之生长，愈发恶劣……”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柳澈白放下手中的信，压上镇纸，起身开门。
“澈白……”清通真人扶着门大喘着气。
“清通，何事如此慌张？”
“少了一名弟子。”
“什么？可否问清何时不见？”
“哎呀，我们问过了，弟子们都说不知。”
“今日就没人看到过那名弟子吗？”
“有……可是是在清晨……”
“清晨！”柳澈白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弟子们应该都熟知观内规定，怎还有人……”突然他站了起来。
“那人是谁？”
清通真人满面愁苦，心道我说了难道你就认识么。
“褚风沅，你认识吗？……哎——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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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修料定他会有这种反应，心中欢畅无比，道：“可惜你这一张好皮囊，不过放心，待你死后，小爷我定会将你的皮尽数剥下，制成人皮灯笼，日日夜夜好生赏玩。”
“你再不动手，就晚了。”
“你死到临头了，老子怜香惜玉，关你屁事。要不，你陪小爷我做一场戏？你看，这地不仅晦气，还冷得很，你若从了老子，老子带你去个暖和……”
突然，四周安静下来。
褚风沅奇怪对方为何话说一半，正待疑惑，他又突然感到一阵阵的风吹来，像是人为扇动。褚风沅觉得有趣，便笑了一声，边笑边腹诽。
慕修突然跳开一段距离，道：“你是雀盲？”
褚风沅突然想到有个人曾问过自己是否有眼疾，他现下听慕修如此说道，心中了然，问道：“原来这是一种病？”
“这是什么反应？”
褚风沅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原来是慕修给自己松绑，他反手抱紧了树干，生怕会突然没了支撑而跌倒。正要开口言谢，他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从树上扒了下来，又被放在了肩头上，往外面走去。
雀盲是一种夜间或在白日昏暗处目不视物的眼疾，一旦有这种疾病，料那人白日有天大本事，夜间也要小心行事。自古以来枯仪八十一洲中只有两大洲上的百姓会患有这种疾病，一个是斛玉，一个是一百年前就已然消失的鹓鶵洞。传闻鹓鶵洞中患病者夜间尚可行动如常，而斛玉洲中患病者则在夜间能力全失，即使是身怀绝技之人，也无法施展一丝一毫的法术。黑夜就像绳索般将他们束缚，同时又像他们的噩梦。
鹓鶵洞早就消失，世间只有斛玉百姓才会得此疾病。慕修兴奋到颤抖，一路小跑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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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仙鹤载着柳澈白在鸣绿上空盘旋，柳澈白以自身方位为中心，向四周散去玉魇。通过玉魇，柳澈白可以清晰地在脑海中呈现鸣绿洲局部的细节画面。
行到一处，他突然看到一人十分熟悉，见那人竟是在封府内，还鬼鬼祟祟的，便一侧身，飞身而下。
风及埃刚刚看到慕修扛着一个东西朝他家的方向跑去了，知道那个恶徒定是不会轻易弄死褚风沅，一时间竟心如刀割，在玉销园内排解心情，突然天空明亮，一白衣男子赫然而至，他吓得坐到地上。
“褚风沅呢？”
“什么……”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对方没有回应。
“抱歉，认错人了。”
柳澈白转身，忽然听到那人开始哭泣。
“我不配……他怎么会有我这种朋友？”
他一抬眼看到那名男子已经消失，天空中一抹雪亮的白光，一瞬间想起了他是谁，串珠连线，蓦然疾呼：“慕府！褚风沅他在慕府！”
远处传来一声鹤鸣，很是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