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五章 身在其中不由人(2 / 2)
“我早就想说了,我不会想娘一样,嫁个像爹这样的男人,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这个冷暖不知的家。娘能耐住性子寻找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只是想寻回自己的女儿吗?还是有其他的隐情在呢?”游无患的话越发尖利,没想到她很有自己的主张,也不畏惧冲撞家长,我还以为她只是个惯从祖训听话懂事的长女呢。
“放肆!你胆子太大了——咳——”妇人太过气愤,话未讲完就咳了起来。
游家不是精甚医理么,怎么反倒游家主人却身患有疾的样子。
游无患没再接话,只是妇人一味地咳着,咳着好像要将心肝脾都吐出来。
我也曾这样撕心裂肺咳过,知道那种恨不得将喉咙都撕破的感觉,只不过现在听别人咳,一声一声没完没了的,特别的烦躁难受。
“别说了,我有什么隐情还轮不到你来问。等解决了这里的事,见到无剑,无论她愿意不愿意跟我们回去,我们都要对这件事有个交代——”妇人声音已弱,却半点不动摇自己的决定。
游无患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来找游无剑,并不是简单的千里寻女,而是真的还有其他隐情?
“娘,你觉得,三妹还会回来吗?”游无患美目双垂,又变成了我初见她时那忧郁寡淡的样子。
“既然她摧动了解命牌,就表明她还承认自己是游家的人,就算不肯回来,游家祖辈的信物还是要拿回来。既然你坚持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那你便用心治好那姑娘——还有把游无情给我找回来!”妇人咬牙切齿。
游无情悲伤又充满讽刺地笑了:“果然……果然如小妹所说,是为了信物才红着眼要将她找回来。”她抬起头,冰冷冷的眼神,“娘对无剑有多少感情?可还记得她唤你娘的模样?”
妇人恨恨地又咳了起来。
“无情她现在骄纵成这样,全是因为你太过纵容,现在这烂摊子你却让我收着。”游无患冷笑。
“想要成为游家的掌门人,你就要学会去控制任何一个人。”妇人瞪着她。
“就像你控制我跟无镜一样,是么?”游无患冷冷挑着唇问道。
“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现在放手让你去管这些事情,并不代表你可以跟我不分尊卑。”
“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也知道你做的一切是为了谁。”游无患又冷笑。
“我为了谁?我难不成还为了自己么?”妇人也冷道。
游无患嘲讽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们的暗话我是没听懂太多,只是现在越发明白,这对母女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谐,这四个女人的关系,也并不是普通正常的母女关系。
游无患疲倦地收回目光,转身开门离开。
妇人在后平静道:“无患,别做让我失望的事。”
游无患背对着母亲,脸上的表情显得疲惫脆弱,但她的回答却仍是那样坚硬固执:“这么多年我总是迎合你的期望去做你想要的游家长女,我真的很累,很讨厌。”
妇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游无患未再接话,关门离开。
妇人咬着牙关,卡一声,手中掐着的杯子终于碎裂了。
也许她没有想到,表面上一直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女儿竟有这么多的反逆之心?
我并不是很了解妇人的性格,但从她言谈举止就知道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比那个严肃厉害的郑夫人还要让我惊慌。
此处已无话再续,我也离开回去找韩三笑。
楼下游无镜与韩三笑仍在吃饭,我下来的时候游无镜正吃完最后一个云吞,擦着嘴,看着一脸游神的韩三笑道:“我吃好了。你一直皱着眉默默忍受的样子,是不是肚子吃坏了?”
韩三笑回了神,挖了挖耳朵,收回神识笑道:“没有,我耳鸣。”
游无镜轻挑了挑眉,她目深眉浅的,若是目色非黑,倒是有些像海漂,似笑非笑道:“一眼看出你无病无痛,更不像有什么耳疾。不过,耳疾有两种,一种是听力不好,一种是听力太好。”
“啊?你说什么?”韩三笑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游无镜拿起打包好的虾饺俏皮地笑了:“看来你的耳疾属前者——”她本是要走,却突然像想起什么般重坐了下来,叫来小马道:“小二哥,这两包虾饺你帮我送到刚才与我同桌的那两位房里去好么?”说着她塞了几个铜钱在小马手里当时跑腿费。
游无镜与冷面妇人不一样,与满脸忧患的游无患不一样,与一脸骄纵的游无情也不一样,论容颜气势她不及姐妹,但却像是白雪朝霞后那道温暖的阳光,自带温懒之意,让人心生好感。
小马憨憨地点了头,跟小驴交代了声送餐去了。
韩三笑好像感觉到了游无镜有话要对她说,便坐到了桌对面的位子去,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可与她对视而谈。
游无镜喝了口水,大庭广纵的也不避讳修敛妆容,拿出镜牌仔细地照了照唇,见唇妆有损,还从随身小包里拿了唇纸出来重新印了一番,韩三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与宋令箭都不善妆容,一般女子拾妆也都在闺房之中,这会儿有个姑娘这样大胆旁若无人的修妆,他估计觉得挺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