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梦里花落别无期(2 / 2)
有只手纤纤地握住了我的手,温柔的声音像秋日的暖阳:“衍儿想捉什么呢?”
我吃力地抬头看了看,是张笑容美好的脸,弯弯的眼睛,云般的梳发,不饰脂粉的脸干净清丽,朴实简单的衣裳与这华丽的背景格格不入,这不是——这不是云兰么?她怎么叫我衍儿?
“夫人!少爷!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麻雀儿一样的跑了进来。
边的上妈子——是芙叶,比现在年轻了许多,但仍旧很严肃,皱了个眉道:“乱嚷什么,吵着少爷。”
小丫头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道:“有位姑娘自称是高人的女儿,非说要来见少爷,拦都拦——”
丫头话没说完,就有人一把将门推了进来,无理,嚣张,我使劲地探头去看,是个青衫姑娘,高高瘦瘦,脸刚好被入门的短帘挡住,看不清楚长相。
云兰轻拍了拍我的肩,焦心地站了起来,要去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只是这青衫姑娘还没开口说话,外面又进来了个人,这个动作很粗暴,一来就把门大推而开,风一下灌进来,我忍不住发抖。
屋里的下人都对进来的人弯下腰,云兰给芙叶使了个眼色,芙叶带着下人们出去了,还将门牢牢地关上了。
“老爷。”云兰温婉安静地对进来的这个男人叫了一句。
老爷?云兰不是个寡妇么?她……她改嫁了?还是这本来就是她的夫君?
“嗯。”男人满满的怒气应了一声,他也没有进来,站在短帘后面,脸也被短帘挡去了。
“我要你们马上解除婚约,我此生不嫁,也不会委身这样的一个废人!”那青衫姑娘正正地指着我,毫不客气地说了这样一句不讨喜的开场白。
男人大怒:“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
青衫姑娘冷哼了一句,用力地挑帘走了进来,帘子晃动,闪着碎进来的阳光,刺得我闭眼躲了躲。
“我说什么你听不清楚吗?人都说身残心不残,而这个人连为自己终身大事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连童叟弱残都不如!也只有你们两人才将会将他供奉起来当宝贝,浪费食粮汤药,民之耻辱!”
民之耻辱!又是这句话!
这声音像刀一样割在我的心上,我感觉自己气血上涌,全身发抖,耳膜轰轰作响,像是有千军万马要冲它而出!
云兰抚着我的胸口,温声安慰道:“衍儿,姑娘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不要当真,啊?”
“玩笑?也是,与废物说话,我的话岂不也成了废话?真是掉价。”青衫姑娘尖利道。
我头晕脑胀,全身发冷,一口鲜血冲出喉咙,哗一声随着呕意吐出嘴外!
“博儿!”夫人凄厉无情地划破我的耳膜!
男人一步冲上前,他手在腰间一抚,手里突然多了一把薄如锦帛的长剑,他直直地将剑峰抵在青衫姑娘喉间,我看清楚了她的侧脸,冷漠不屑,稚嫩中隐有刚毅不屈的线条,青长衫,高发束,打扮与宋令箭非常相似,但她比宋令箭更多了男人的英气,而她像是非常厌恶我,连正眼都不肯转头瞧我一眼。
我的心很痛……梦中我不是只是个灵魂么?难道是因为我是他么?梦中我从来都只是旁观,为什么这次这么特别?
“臭丫头,简直痴心妄想,你就等着嫁进我府乖乖做你的三少夫人!我素有听过你的名号,有几分本事,却半点别的主意都别想打在我儿身上,令堂虽对我儿有再造之恩,但也休怪我不念情份,我儿有事,你们庄上一干人等,一个都别想活!”男人发了狠话。
梦境里所有的阳光都被扯走了,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昏暗无比,唯有悲凉的哭泣。
我虚无地脱离出来,飘荡在黑暗之中,寻找能立足的光点。
一丝冷光亮起,我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苍白的身影,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冻得瑟瑟发抖,他手背上不停有泪珠滴落,他好可怜。
我不禁走到边上坐下,想要以这种虚无的方式给他温暖。
“博儿,你开门啊博儿!让娘帮你,你的病会好的啊博儿……”门外有人,在哑声哭泣。
少年抖得双唇发紫,口齿不清道:“走!都走!都走……”
泪在他憔悴的脸上滑落,仍是那对漂亮微长的双眼。
我伸手抚了抚,没有湿度,也没有温度,但是他好像感觉到了似的,转头虚无地向我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我对着他笑了笑,我们像是隔着时空在对望。
“博儿,你开开门,你不要娘了么?你若是有事,娘也活不了……”云兰在门口苦声哀求。
少年轻颤着干裂的唇,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娘,我是不是真如那姑娘口中所说,是个身心皆残的废人?”
“博儿,不,你不是……”外面云兰站了起来,急切地敲着门,那身影焦急无奈,像是在尖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