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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春冻血(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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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威锃似乎想要咆哮,喉咙中前赴后继的血液却让他咳嗽不止,仿佛是牵动了天地的契机,酝酿在滚滚乌云中的怒意中有了倾泻之所,一道银色的雷光立刻落下!

“轰隆!”

雄壮男子没能吭出半点声响,一身上下的皮肉瞬间炸开,森森的白骨也化为碎片,如同山崩般哗啦啦的散落下来,滚落在废墟里,涂的四处嫣红。

那一颗烧焦的头骨则顺着台阶坠下,砸在破碎的玉石中,声音清脆,又滚在烧焦的残木里,咚咚作响,最后咕噜噜地滚落在血肉之中,显得绵软无声,一直滚到跪坐在地的银袍男子面前。

银袍男子失神地望着,耳边尽是雷霆之声,轰隆隆地充斥着他的脑海,一切声音都听不到了,面上传来冰冷的雨水拍打之感,法力营造的雨水难以冻结,却有更加刺骨的冰寒感。

他的神妙勾连洞天,此刻仍能起身逃遁,可他也知道,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这青年模样的男子低着头,跪在满天大雨之中,呆呆地盯着那焦黑的头颅。

“啪嗒。”

玄靴踩在血肉之中的声音分外明显,那一双金白色的靴子停在面前,男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良久才听到道士的声音:

“李遂宁。”

他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声音低且沙哑:

“为什么。”

道士抬起手来,轻轻平摊,天空中的天养瓮立刻落下,坠进他手里,这瓮里仿佛关了什么凶猛之物,激烈的晃动着。

随着灵宝的晃动,种种汞水伴随着朱砂也在开始周围浮现,男人笑了一声,答道:

“为什么?自然是你们的本事太大了,以至于动用我。”

李遂宁抬了抬下巴,目光中竟然只剩下平静了,低声道:

“姚大人,杀至湖上,大作杀伐,置宋帝于何地?”

这道士随意地将灵宝丢进袖子里,所有的异象便消失了,他静静地注视着天空,神色像是感慨,又像是惋惜:

“魏王与杨浞勾结的事情,本无人放在心上,他们的道毕竟不同,可如今嘛,也算是成全他们两个了。”

李遂宁神色渐沉,呆呆地顺着对方的目光转过头去,滚滚的水火正从南方升起,深沉的黑暗下是一点冲天而起的白气,飘摇不止。

‘南证真炁。’

他只觉得浑身发寒,难以理解:

‘宋帝证道了?这个时候?为什么?凭什么?’

‘早了…都早了…他们怎会如此…难道他们想证就证么!’

他脑海中的念头仿佛被雷霆粉碎,有些张惶地重新转过头,望向北方天空,终于在沉重的乌云庇护下看到了一点坠落而下的金光,飘摇如夕阳,隐隐约约掩盖在遥远的天际间。

‘北证明阳。’

李遂宁一下闭起双目,淌出泪来,只觉得一股热意沸腾在胸腹之间,他终于克制不住悲哀,泣道:

“我们只是要求一条活路,你们要魏王求金,他已经到了魏都…”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一刻都等不得!”

“轰隆!”

闪烁的雷光照亮了面孔,暴雨越发凶猛,天空之中的雷霆不断游走,贪婪地注视着大地,道衣男子将长枪立起来,驻在血水之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事情已经做绝了,李遂宁。”

狂暴的雨使得血水荡漾出一片片起伏,湍急地流动起来,却在撞上金靴时自行分开,留出一片干净的地界,姚贯夷轻声道:

“明阳坠落,帝权不兴,固然是大人所愿,可山中岂只一位大人?谁底下没有个门生爱徒?某些人看来,自然是魏王证金陨落最好。”

“我固不愿自毁前程,可玄楼之仇,不可不报,倒是也遂了他们的意。”

李遂宁沙哑地道:

“那阴司呢?宋帝呢?”

姚贯夷笑了一声,并不答他,沉默地徘徊起来,似乎不想回答,可见他族灭人亡,死期将至,出于怜悯或是尊敬,姚贯夷终于踌躇着开了口:

“李遂宁,什么是正性止淫?”

李遂宁跪在暴雨之中,双目注血地望着他。

姚贯夷同样注视着他,淡淡地道:

“正者,保恒兴王,整也治也,纠也定也,为正尊也,淫者,平地邪出,为奸为纵,为欲为乱,为僭越也。”

“弑君,为正或是为淫?”

“正性…是魏王,还是魏帝?”

李遂宁那双眉毛骤然扬起,两颊落下血泪来,恨声道:

“既然如此,何必作伪!杨浞无诺,岂敢称真!”

姚贯夷久久不语,淡淡地道:

“王能黜帝,则为持正诛暴君,弑君而陨,自是偏淫受天伏,成为正王,败为淫寇,自古皆然,宋帝自信,也信魏王能成,他自然不伪。”

李遂宁沙哑地道:

“所以你们就是要魏王不成,杀卫悬因也好,斩燕太子也罢,是借口,是魏王气象太足了,才不得不提前围困他,叫他在国破乱军之中求金,又立刻诛杀宗室,损他气象。”

姚贯夷转过头去,道:

“不止,这事情…我不是主导者。”

李遂宁却不在乎了,他望着无边的黑色,静静地道:

“哪怕你们及时补救,魏王如若不能得位,宋帝支持他的事情,终究是抹不去的。”

姚贯夷在雨中站了一会儿,嘴角慢慢勾起,重新将长枪举起,在掌间掂量了一下,笑起来:

“李遂宁,你错了…你也好,魏王也罢,都是当局者迷。”

“你站在这江南,往北看那七相与世家,何其愚蠢!明明知道山上一定会让魏王求金,无非成与不成的区别,却总以为能取得命数,前仆后继,最后一片血海…”

“可站在北方,看你这江南也是一个模样。”

“你觉得阴司一定要杨浞求真,求着他登位?你觉得阴司没有他杨浞就什么也干不成?这想法…是同北方那些觉得落霞真的不管魏王的和尚是一个模样!”

“李遂宁,你错了!”

明亮的雷霆再次照亮了夜空,姚贯夷的眉宇间尽是自嘲,那把枪已经掉转方向,顺着他的手臂指向地上的少年:

“大人物的谋划,怎么能把关键交在下修手里!”

他淡淡地开口,口中的话语却如同一缕阴风,恐怖且幽深:

“杨浞就是魏王,阴司手底下的魏王。”

“祂们要他求,却不一定要他成,落霞把魏王看作手段,阴司又高看杨浞多少!只要他求了金,这事情就妥了。”

李遂宁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望着道士,缓缓低下头来,那一柄长枪正从他的胸膛穿过,钉在身后的血水之中,一股强烈的空虚感随之传来。

“噗。”

他性命寄于洞天,本有无数本事可以逃生,可在这位神通圆满的大真人面前皆是空谈,『司天』的神通法力一点一点随着灵宝的抽出而消逝,银袍男子大口大口吐出幻彩。

这些色彩化作颠乱一团的星光,斗转星移,穿梭太虚,跳动漂浮,升降不止,参次在血水暴雨之间,很快消散如烟,他的身形如风一般飘飞了,姚贯夷则静静地立在暴雨里,出神地盯着地面。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中,李遂宁的头慢慢垂下,暴雨越来越恐怖,夹杂着雪与冰,膝下的骨与血渐渐淹没在奔走的洪流中。

一时间太虚震动,有亮盈盈的东西闪烁,巨大如蛋壳般的光幕浮现在这残破的洲岛上,仿佛有一道世外桃源正在坠落。

“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忽冷忽热,滚滚的气浪之中方有一点点彩光流淌而出,中年人站在滚滚流淌的血水之中,一言不发,腰间的六把小短剑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那双凤眼柔和地盯着脚底的血水,眼看着奔流之水席卷着细碎的冰一直蜿蜒到黑暗深处,靠近岸边的水波暗红,晶莹碰撞,远处的却仍有青色,一如沉在夕阳之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这位落霞的大真人低了低眉,低落地道:

“今日正是立春,你啊你…倒是会挑日子。”

姚贯夷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笑起来,道:

“既然是师兄开的玉口,贯夷岂能辜负?”

薛殃却没有笑容,静静站在此处,背对着姚贯夷,他没有半点喜悦,而是怀揣着更大的悲哀和不解,这不解让他长久地沉默下去,难以张口。

姚贯夷则丢了手中玄枪,解下身上衣袍,将自己仙冠摘下来,披头散发,面上露出几分洒脱之色。

他笑道:

“师兄这是…清理门户来了!”

……

洞府之中极为幽静,白玉般的案台上光彩依稀,厚厚的羊皮地图上落了一层灰,那条大江的笔墨浓重,蜿蜒腾飞,色彩明媚。

依靠着主位而眠的少年如陷梦魇,微微颤动着,眉心处的银色光彩交叠闪烁,如同呼吸般急速颤动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霎时睁开双眼。

“噗!”

李遂宁吐出一口鲜血来,喷在侧旁的地面上,这血液却没有半点腥红,如同固体般弹射着,闪出一片亮盈盈的细弱银花,他目光冰冷,直勾勾盯着地面,面色迅速变得青白。

“咳咳咳…”

胸口那股贯穿的、死亡般的窒息感仍然萦绕不去,李遂宁瞳孔之中迅速充血,单手支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捂住额头,眼前天旋地转,一片迷彩。

不知过了多久,这少年才长长吐出口气来,神色迷茫地环视一圈,那股剧烈的疼痛感仍然徘徊在脑海,却不能阻止他眼眸中升起的骇意。

他呆呆坐了一阵,难以置信地迅速翻过身来,看向背后的主位。

这一眼看完,少年开始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起初细如蚊蝇,很快一点点大起来,他笑得前仰后俯,笑得双眼通红,笑得泪流满面,他毫不顾形象地倒在地上,面色青白,却仍止不住笑。

‘姚贯夷…原来如此…姚贯夷…原来是这个缘故!’

‘原来——你们一直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遂宁恍若隔世地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环视了一圈,确信自己的性命仍然寄托在身上,那一道【天司雷邸】仍停留在他气海之中。

一股又一股的眩晕感不断袭上升阳,他久久不能言语,很快重新跪坐在地,闭起双目。

良久,李遂宁抹去眼角的两行泪,神色再次果断起来,伸出两指,捻起地面上血液所化的一抹银粉。

‘这是『司天』神妙所化。’

李遂宁上一世已经超越筑基,有了截然不同的道行和体验,结合脑海处钻心的疼和升阳强烈的眩晕感,只看了一眼,升起一丝明悟。

‘这是【天素】的代价…我性命多半——已有折损。’

可他毫不在意,仿佛掸去一点香灰般将指尖的银辉散去了,李遂宁重新站起身来,推开洞府,月色正皎洁,一片清辉,一股寒意扑面来。

他急匆匆跨过台阶,将靠着台阶的老人拉起来,低声道:

“过去多久了?”

老人‘哎呀’一声,道:

“宁哥儿总算出关了,好些人来问过…都说…都…”

李遂宁骤然对上他的面孔,眼中却浮现出那血淋淋的画面,如同饿狼一般扑过来,让他狼狈地转过头去,面色一阵青白。

杜老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口中的话还没说完,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连忙改了口,道:

“宁哥儿…今个——是修武十一年,元月才过三日……你…已经闭关了一年了!”

李遂宁闭起双眼,把眼眶里的泪逼回去,沙哑地道:

“立春?”

“是立春。”

他压住心底的恨惧,梦魇似地喃喃道:

“湖里冻上了?”

“回哥儿…这两年寒气走得晚,都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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